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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嘻嘻哈哈的笑聲。
我們倆直楞楞回過頭去。
18孤村詭事2
正在說話間，身後又響起一陣嘻嘻哈哈的笑聲。
我們倆直楞楞回過頭去。
白棉布上衣。
紅格子裙子。
蝴蝶結。
甩著柳條。
蹦著笑著。
“這這這這是怎麽了，真活見鬼了！”我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奇樂聲音掩飾不住顫抖，“這次你可以看個清楚了。”
我突然轉過身去沖向迎面而來的那笑聲那歌聲，這次我一定要攔下她問問清楚。這個小女孩從哪家來，到哪裏去？為什麽她在不到8分鐘的時間可以跑來三趟？這究竟是個什麽樣的鬼村子，怪裏怪氣的稻草人、詭異的紅裙子小女孩……接下來還要碰到什麽鬼東西，僵屍魂魄還是吸血鬼？
“你要幹什麽？快回來！！”奇樂焦急地喊道。
我伸出手去打算攔下那小女孩，可就在她跑到我面前的時候我突然聽到她唱的歌。那歌詞一直都含含糊糊的以至於這次我才聽得清楚。
沒錯，她正是在唱——《安魂曲》。
這不詳的詭異的曲子如今我又一次聽到，蕭瑟啊蕭瑟，你居然真是在這樣一個鬼村子裏長大的嗎？
我僵住了，手直直伸在那裏動彈不得。我看到她的右眉角，真的……真的有顆紅痣。
更讓我驚訝的是那小女孩已經跑到我面前，她卻完全沒有停止的意思。於是，我居然眼睜睜看著她從我身體裏面——穿過去！
她不是人？
她不是人！
在她穿過我的時候我的心臟一陣緊縮，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小女孩在穿過我身體的瞬間停止了笑聲，她驀地轉過頭來，與此同時我也木訥訥回過頭，正與她四目相對。
她一雙原本水靈靈的大眼睛突然變得空洞無神。
我嘴唇都在顫抖，我甚至沒辦法握起拳頭來，四肢無力，我幾乎失去支撐要摔倒。
奇樂也嚇呆了，居然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再沒了往日的高傲和吸血鬼伯爵一般的冷酷模樣。
我們三個就這麽站著。
一秒。
兩秒。
三秒。
“啊——”
小女孩突然一聲驚叫！
“砰——”
所有我們視力範圍內的門窗都同時大敞開來，像是野獸張開大口，黑暗中危機四伏。
小女孩快速地朝離我們最近的一戶人家奔去，閃身融進黑暗中，再也找尋不見。
我還停留在路中央。
“奇……奇樂……”我艱難地開口說話。感覺剛才的瞬間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擦一擦頭上的冷汗，我幾乎快要虛脫了。
奇樂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過了好半天才喃喃說：“好可怕。”
過去看看？
我一直在心裏反覆念叨著我是個正派人，我此行完全是為了揭開謎團免於其他人再無緣無故死去。我身正自然不怕鬼敲門，這是我心底唯一的安慰。正因為如此我才一直硬撐著沒打退堂鼓，然而其實我現在真的認為自己兇多吉少了，這種不安縈繞在我的心中揮之不去。我甚至有些後悔拉奇樂來了，即使他與此事有關聯，我也不想讓他受到任何他不應受到的傷害。
“你在這裏等我，我過去看看。”我對奇樂說。
“等等！”奇樂拉住我，“來都來了，一起進去。”
他拉著我死不松手，任由我在後面連推帶甩一萬個不願意，最終我還是跟在他後面向黑洞洞的門口走去，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好像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那黑暗吞噬。
那是什麽？
黑暗中星星點點的光，除此之外我什麽都看不到。
“那是什麽？”奇樂問。
“不知道，怎麽好像螢火蟲一樣在發光？”我也很是奇怪。
“你見過螢火蟲的光這麽持久不滅連忽明忽暗都沒有的？”奇樂嘲諷道。
我生氣地抓起別在腰間的小手電筒，猛地擰亮說：“那你看清楚是什麽啊！”
一束光突然射向屋裏，我和奇樂頓時睜大眼睛。
那是什麽？
我拽著奇樂跌跌撞撞沖出門，沒命向前跑去。
那是什麽？
那都是人！
那閃閃發光的是什麽？
是……人的眼睛！
18孤村詭事3
那閃閃發光的是什麽？
是……人的眼睛！
一屋子的人……一屋子的人齊刷刷將頭扭向門口，沒有五官沒有面孔沒有身子沒有四肢，這些所有的在他們身上都是一團漆黑，黑得那麽均勻，黑得如同魅影。
除了一雙雙眼睛。
那些眼睛呆滯、茫然望著門口，直直望著我們。
他們究竟是什麽？！
他們的眼睛在發光。
我很害怕，我突然想起木子三說過我的眼睛在黑暗中也很亮。原來眼睛發亮竟是這麽恐怖的事情，尤其是除了眼睛你什麽都看不到。為什麽我的眼睛會發光？難道我和他們屬於同一類？難道我在黑暗中也沒有面孔沒有五官只是一團黑糊糊的影子嗎？
“Spirit，快停下！”奇樂在後面用力扯著我，扳著我的肩膀。
“奇樂你快看看我的鼻子耳朵在不在！還有……還有我的嘴！我的眼睛是不是會發光？！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我拼命搖著奇樂。
“你瘋了嗎？鎮定一點！怎麽了，出什麽事了？你的鼻子還在，耳朵也好好的，能聽得到我說話。你的嘴巴剛才還在動呢！”
“那我的眼睛呢？我的眼睛是不是和剛才那些東西一樣發光？”
“發光？”奇樂彎下腰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半天，“你的眼睛是很亮啊！”
“啊？！完了……”我一下子癱倒。
“到底怎麽了？”奇樂扶住我，迷茫不止。
“我……我的眼睛真的在發……發光……”
“你在說什麽啊！什麽發光！我是說你的眼睛很亮！哪有說發光！”奇樂很鄙夷我聽力不濟。他從口袋裏摸出一面鏡子，“自己照！”
我搶過來仔細端詳一陣，我的五官的確還在，我的臉因為驚嚇變得慘白，我的眼睛亮晶晶的，但不同於剛才那些東西，那些像小燈泡一樣的東西。
我松了口氣，隨後又為剛才自己的驚慌而感到羞愧，我尷尬地問：“剛才那些東西是什麽？”
“是冤魂。”
“哦，嚇死我了。”
“不用擔心，他們被封在門裏了，出不來。”
奇樂仍舊一臉鄙夷，我只好再次尷尬地說：“噢，嚇死我了。”
“你啊——”奇樂沒好氣地瞪我一眼，“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有這種潛質，簡直是逃跑王！一遇到危險就狂奔得像只兔子，每次都這樣，我真是服了你了！”
“遇到危險不跑的是傻子。”我在心底咕噥了一句。
“那這些冤魂是怎麽形成的？”
“應該是集體暴斃吧！比如集體突發傳染病、集體自殺等等。我們在這村子繞了這麽久都沒見個像樣的活人，可能這個村子真的沒人了，這兒真有什麽問題。”奇樂分析。
我跟著奇樂漫無目的向前走去，那些冤魂果然一個都沒跟上來。村子又恢覆了死寂，沒一點聲音。
“我們這是要去哪？”我奇怪地問。
“找找看這有沒有什麽大家族，比如大戶人家，大財主家。”
“你怎麽會知道這裏有這種人家？”
他極為冷淡但其實壓根掩飾不住得意地說：“我可是個占蔔師！”
占蔔師怎麽了？占蔔師剛才看到那小女鬼還不是跟我一樣慌！嚇得臉慘白的真不知道是誰！擺什麽臭架子！我跟在他身後憤憤地想。
不知何時，我突然覺得背後多了一雙眼睛，目光直刺我的脊背。我幾次扭頭看都沒看到個鬼影，於是我漸漸慢下來，聽著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我手插進口袋摸出一枚古香古色的小鏡子。
這其實是剛才奇樂給我的那枚鏡子，直覺告訴我奇樂不會像個女人一樣隨身攜帶鏡子臭美的，所以這鏡子肯定另有他用。鏡子的裝飾有些古怪，我突然聯想到照妖鏡。如果後面那個東西真的不是我的幻覺，說不定我可以看到那是什麽。
奇樂還執著往前走著，絲毫沒註意後面折騰的我。那種感覺又來了，身後的東西如影隨形般的緊緊跟著我。我漫不經心舉起鏡子，透過它往身後看去。
真的有人跟蹤！
我驀地轉過頭去。
18孤村詭事4
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正跟在我們身後，不聲不響地。當我看到他的時候，他萬分狡黠地笑了一下，那神色我竟然十分熟悉。
“你是誰？”我問。
他並不理會我，只是超過我跟在奇樂後面。
奇樂還一直往前走。
那人也跟在後面大步地走。
我突然覺得那人走路姿勢很眼熟，甩手的幅度、步子的大小，甚至包括時不時用手摸一下鼻子，這不正是我的習慣動作嗎？
這個人，他在學我？
我已經落了好遠了，奇樂卻還壓根沒發現我已不在他身後。難道這個人模仿我就是為了代替我跟在奇樂身後？我急急忙忙攆上去。
“你這個家夥，你要幹什麽？！”我一跺腳大喊道。
奇樂驚訝地扭過頭來，與那男子四目相對。
那男子盯了一會兒奇樂又轉身看看我，突然跳到旁邊。
“你這個家夥，你要幹什麽？！”他一跺腳大喊道，那動作分明與我一模一樣。
我頓時啞口無言，我看到他的表情好像就看到了我自己的表情，那張陌生面孔上無一不反應著我此刻的心理：驚恐、迷茫，還有羞怒。這一定是個變態！你見過哪個男人學女孩子的表情動作的？光是無緣無故地捏著嗓子來說話，你也會認為這是個變態，可我並不知道他甚至比變態還恐怖。
“餵，你是幹什麽的？”奇樂邊朝我走邊問這個人。
“餵，你是幹什麽的？”那人還學。他一樣邊說邊往這邊走，一臉的慍怒。
我突然覺得這個人極其危險，我本能向後一退，質問道：“這樣學人有意思嗎？”
那人楞了一下，隨後尖笑起來：“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有意思……哈哈……真好玩！”
這笑聲像我們最初碰到的稻草人，又像我們隨後碰到的紅裙子女孩兒，我慌忙捂起耳朵大喊：“瘋子！你除了會模仿還會不會別的？！”
“會啊！”那男人突然停止了笑，鄭重其事地點點頭。然後他一步步走過來，目光越發寒冷。
“我還會——”他的手中突然寒光一閃，“我還會殺人！”
那人的匕首已刺向我的心臟，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下我竟然忘記了左躲右閃，眼睜睜看著那刀子劃破我的衣服，劃傷我的皮膚，甚至……
“傻了你？”奇樂突然趕上來一把推開我，另一只手握緊那人手腕用力向下按。我被推得坐到路旁，這下可摔得不輕。
“邪靈退散！”奇樂手裏變魔術般抽出一張黑色的塔羅牌，正壓在那男人的胸口。那男人居然向後退幾步，險些摔倒。我還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鎮鬼符，稀奇得居然痛也忘了、怕也忘了。
“快走！”奇樂一下子把我拽起來狂奔，我感覺胳膊都要斷了。
兩邊破敗的房屋、幹枯的樹木、叢生的雜草一一向後退去，我都不知道這是往哪兒跑，本來我就不辨方向。奇樂邊跑邊抱怨：“讓你明天再來你不聽，非要晚上來！這下可好，撞了鬼窩不說，差點命都沒了！”
我都沒勁兒說話了，任由奇樂一路絮叨。突然我聽到身後又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艱難回頭一看，那男人已然四肢僵硬追趕過來，手裏還舉著剛才那把森森的匕首。
“又……又來了……”我上氣不接下氣地提醒奇樂。
“快躲起來！”奇樂突然右拐一下，兩邊頓時空曠起來，民房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棟獨門獨院的大宅子。相比其他房舍的簡陋，這戶可算得上是奢侈了。只是這房子有些突兀，好像突然從平地裏冒出來一樣，與周圍格格不入。這樣的獨門獨院門口甚至還設了兩座石獸，那石獸俯首帖耳、齜牙咧嘴的樣子我還真看不出是個什麽動物。
“財主家？”我開玩笑地說。我都奇怪，眼看著都在逃亡了我怎麽還一副開玩笑的死樣子。
奇樂理都不理我，推開紅漆剝落了的大門，毫不猶豫就走了進去。
19奇樂消失了1
我從推開門的那一剎那起就很不喜歡這宅子，覺得太不真實了。
我在外面探頭探腦看到奇樂正站在院子正中央，而身後那粗重雜亂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慌亂之下我趕緊跨進去，一不留神還被那高門檻給絆了一下，很是狼狽。
“你能不能不這麽冒失？”奇樂頭也不回。
我吐吐舌頭跟了上去，站在院子中央四處打量。
我對房屋什麽的從來沒研究，也不明白這是個什麽風格的建築。說它是四合院吧，倒比四合院高出一層，規模也更大一些。我數了一下，一樓三個房間，正對大門有一間，左右各一間，二樓布局同一樓一樣。院子裏除了一條碎石小徑從門口直通到我們對面開著門的那間屋子，其餘任何修飾都沒有了，還真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
我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受，破敗？不全是。蕭條？也有點。安靜？從來到這個鬼村子我就一直覺得太過安靜了。這戶人家同樣一個人影都沒有，我並沒覺得有什麽陰冷之感，甚至更確切點，我都不知道自己感覺到了什麽。
那男人，噢，是那“男鬼”終於跟上了我們，他在門口發出“咣”的一聲。我嚇了一跳，忙扭頭看去，那“男鬼”在門口只向裏一張望就一陣驚懼，連匕首都不要了便落荒而逃。
這房子有什麽蹊蹺？
“剛才那個東西是邪靈。”
“啊……我知道。我聽到你說什麽‘邪靈退散’了。”
“嗯。”奇樂往前走了幾步，我急忙跟上。有一陣子我覺得很奇怪，好像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奇樂便帶領著我一直走，我完全成了跟班的。我越來越迷惑於這鬼、這邪靈、這孤村究竟是怎麽回事，我的疑問不停增加，解決的卻沒有幾個，甚至於就這一絲剛剛生成的疑惑都因為更好奇那擊退邪靈所使用的塔羅牌而給拋到腦後了。
“那個你剛才用的是塔羅牌？”
“對。”
“那不是很稀罕？我從來沒見過用塔羅牌當鎮鬼符的！”
奇樂扭過頭來，面無表情地說：“少見多怪。”
樓梯在正對面那堵墻與左墻交叉的拐角處——直到此刻我才發現不分東南西北的壞處，我描述起格局來相當困難。我正打算招呼奇樂從一樓正對著我們的那間大屋子開始參觀，奇樂卻徑直走向旁邊說：“我們先從這些地方看起。”
“為什麽？”我本想反對，但看奇樂壓根沒有和我商量的意思，我只好把話又硬生生咽回去。
先來就是左手邊這間房。房門相當老式，你應該想象得出那種門吧，木制、有鏤空、門口有道矮門檻。我想起什麽什麽《大宅門》、《喬家大院》諸如此類電視劇裏應該都有類似的門窗。奇樂走過去擡起手，猶豫了一下，推開門。
黑洞洞，一股陳腐氣飄出來，嗆了我一下。我正準備打手電筒，奇樂卻突然制止我說：“點蠟燭吧。”
“為什麽點蠟燭？”
“這麽古舊的一間房，你用手電筒多別扭。”
居然還有這種說法，我真是長見識了。
奇樂點起一根蠟燭拉著我小心翼翼走了進去。能見度總是固定在被照亮的前方一米左右，蠟燭搖曳不定，仿佛隨時要被黑暗吞噬。我有種錯覺，這空蕩蕩的房間讓我感到窒息。
“這好像是間空房。”
“我們繞墻一圈走走試試！”奇樂從門口開始左轉，一手舉著蠟燭，一手扶著旁邊墻壁，“你手搭在我肩上，另一只手也摸著墻，如果出了什麽意外就站在原地不要動！”
19奇樂消失了2
“我們繞墻一圈走走試試！”奇樂從門口開始左轉，一手舉著蠟燭，一手扶著旁邊墻壁，“你手搭在我肩上，另一只手也摸著墻，如果出了什麽意外就站在原地不要動！”
“好……”我乖乖擡起右手搭在奇樂肩上，左手按緊墻壁。墻面很涼很潮濕，當我放手上去時我甚至打了個冷戰。
“別怕，我在這兒。”大概是覺察到了我的不安，奇樂突然溫柔地說，隨後我覺得右手一松，他往前走了一步。
我一直在猜想這間房是幹什麽用的，是書房？是臥房？是儲物間？但無論是什麽，它總該有些家具，譬如一張桌子，譬如一把椅子。但我們已經走完了一面墻壁，卻什麽都沒摸到。奇樂盡可能把蠟燭往我們身旁伸得遠些，可除了那僅有的一絲昏黃下的一片空落之外，再向裏仍舊是望不到頭的漆黑。
“這房子有多大？”
“不知道，別說話！”
我很是郁悶，我得承認我是沒話找話說，但這總比一陣死寂好。奇樂走起路來像只貓，加上我們都屏著呼吸，自然安靜無比。好吧我不說話，我繼續跟著他模糊的背影向未知走去。
突然我覺得右肩一沈，像是有什麽東西重重砸了上來，之後這種重壓感就一直未消失。走了幾步之後我甚至覺得一陣寒意沁入我的胳膊，糟了，我被什麽東西搭了肩膀！我頓時變得不知所措，回頭看看？萬一它一口咬斷我的脖子怎麽辦？告訴奇樂？萬一這東西怒了從背後攻擊我怎麽辦？怎麽辦？這可怎麽辦！我從來沒遇到過緊跟在身後的危險，而今天卻接二連三地遭遇。我額頭上一層冷汗，手都開始不聽使喚地微微顫抖。
“你怎麽了？你手上怎麽全是汗啊？我衣服都濕了！”奇樂的聲音從前面傳過來。
“我……”話剛到嘴邊我又給咽了回去。該怎麽說？說我後面有人跟著？那它會不會瞬間就把我弄死？怎麽說才能告訴他我後面有個東西搭著我的肩膀？我的大腦飛速旋轉，斟酌半天終於聲音發顫地說：“奇……奇樂啊……你小時候有沒有……有玩過……開……火車……”
奇樂一下子停住了，手裏的蠟燭晃了一下險些滅掉。
“你……”他本能想轉過頭來，卻不知想起什麽只是謹慎向後瞥了一眼，“你的註意力永遠都要在我身上，不要讓危險混淆了你的思緒。”他輕聲說，隨後又打算向前走。
他聽懂了我的意思，我也明白了此刻要一直往前走，千萬不能回頭。可是如果你的肩上有只揮之不去的手，你還能裝作若無其事嗎？
“奇樂，我害怕。”我坦然地說。我的聲音在這黑洞洞的房間裏甚至形成了回音。
有那麽一兩分鐘的沈默，我們停在原地，奇樂一動不動。
“……向前走，握著我的手腕別松開。”奇樂的聲音終於再次傳來。
我乖乖向前一步走，死死抓住他的手腕，這時我感到肩上突然松了一下，緊接著有個聲音在我耳邊耳語道：“我……還會再回來的。”
我驀地扭過頭去，一團漆黑，什麽都看不到。
它消失了。為什麽？因為害怕奇樂？因為我得到了保護？因為我執意不回頭？還是因為它無從下手？
“他走了。”過了半晌我才回過神來。
“那我們也走。”蠟燭又開始晃動，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
19奇樂消失了3
於是我死死握緊奇樂的手腕，這樣我或許會更安全些。我再也感受不到那潮濕陰冷的墻壁，可我總覺得這樣有些不妥。Spirit你是來幹什麽的？你是來調查的！你不能錯過一點蛛絲馬跡，而如今你卻縮在奇樂身邊！這樣下去你會喪失多少可能發現線索的機會，你可真是個膽小鬼！廢物，你太沒用了！
一通自責讓我恢覆了勇氣，我平伸著右手試圖在身旁的黑暗中觸摸到什麽。然而走完剩下的大半圈我們都一無所獲，這是間空房，空得很徹底。當然，如果有些什麽東西的話，那它或許只能藏在我們碰不到的房頂上。
天已經黑透了，但我仍能依稀辨出門的位置，屋外總是比室內更亮一些。終於出了門，我長舒一口氣。奇樂吹滅蠟燭拿出手電筒，一束光頓時穿透空房的黑暗。
“你這是幹嗎？”我很是不解。
“看看有沒有什麽遺漏。”奇樂四下照照，又照了照房頂。房間挺高，屋頂似乎沒什麽地方可以掩藏東西，除非在水泥上破個洞出來。
“可是你不是說不能用手電筒……”
“有些東西，特別是當你覺得這些東西很古舊，那就不要在你探究它之前用現代化的東西先接觸它，這樣可能會破壞一些你還未接觸到的那些殘留下來脆弱不堪的線索。而當你從中得到了那些隨時都可能消失的古老的線索之後，你就可以借助一些現代化的東西來使你看得更明白，這是因為能留給你我線索的東西不光是過去，還有現在。”
這話說得很迂回，但我總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實直白一些就是比如一間古宅裏有些什麽殘留的影像之類，你用手電筒一照它們就被破壞了再也不能出現了，這聽上去似乎有些道理。
“還有，如果一所宅子裏有正房和偏房之分——我是說房屋格局不是說人——那你最好先從偏房看起。”
“這又是為什麽？”
“正房的東西可能會很重要，但並不一定完整。如果它是殘缺的，那補充它的東西極有可能藏在相對次要的地方。”我真是服了奇樂了，這都是些什麽歪理邪說啊！
“怎麽，你不信？”交談間我們已經走到樓梯口，奇樂特鄙夷地瞟我一眼，好像在看只無知的怪物。
“信——信——當然信！不信我怎麽跟你上樓來了。”
“那是自然，除非你不想活著回去。”
自戀狂！我在心底怒吼，揮起拳頭沖著他的背影就是虛幻的一拳，還甩甩手裝作打得很結實的樣子。
在奇樂的建議下我們把正對大門的那間房留到最後再查看，但我們“參觀”的隊形有了變化，我代替奇樂手舉蠟燭走前面，奇樂跟在我身後搭著我肩膀。我就不信了，這樣還有人敢在打我肩膀的主意？那鬼東西要搭也去搭奇樂的肩膀好了！
就這樣我們走完了左手兩間房，二樓中間房和右上一間房。但毫無所獲，四間空屋子。我真搞不懂怎麽會有這麽座空得徹底的大宅子，我覺得我甚至每一條墻縫都摸了摸，連只螞蟻我都能給搜出來。我都要洩氣了，走在前面嘟嘟囔囔地抱怨。
“你哼唧什麽！說不定最後的這房間就會有什麽你想找的東西呢！”
“那是自然，我也知道要有肯定在這間裏了，因為前面都沒有！”我看看表，沮喪地說，“都晚上十點半了，累死累活的什麽都沒有發現。怎麽可能這麽巧，東西都藏在最後？”
“你究竟是想找到些什麽呢？”奇樂突然問。
我也楞了，是啊，我究竟想找些什麽——一本日記？一張紙片？一把梳子？一面鏡子？我不知道我在尋找什麽，只是我覺得我總得找到些什麽。一定能找到些什麽，一定要找到些什麽！
帶著這個信念我邁進最後一間偏房。
仍是黑，無邊無際地黑。
這裏會不會有什麽東西在等待我？等著重見天日？
19奇樂消失了4
我越發小心緊張起來，墻壁上一個小小的突起我都停下來研究半天。我移動很緩慢，汗水不知什麽時候布滿我的全身。
“奇樂，你用的塔羅牌是哪張？是不是女祭祀？”我突然問道。長時間的沈默導致我的聲音都有些走調了，奇樂被嚇了一跳，放在我肩上的手又抖了一下。
“嚇死我了，別突然說話！”他一定很慍怒。
“拜托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我話那麽少就算我開口之前先提醒一句‘餵，我要說話了！’不也一樣能嚇到你嗎？我也不想猛地說話好不好，但我總不能連個問題都不問吧！”
奇樂用力捏一下我的肩膀以示憤怒，我痛得直咧嘴，心說這家夥以後絕對是個家庭暴力狂。
“是女祭祀，你是怎麽知道的？”
小看我！塔羅牌共七十八張，包括二十二張大阿爾克納牌和五十六張小阿爾克納牌，也就是二十二張主牌和五十六張副牌。主牌中司財富、司智慧、司戰鬥、司抉擇、司黑暗力量、司未來等者皆有之。副牌則分為聖杯、權杖、寶劍、錢幣四騎士，由於是配合主牌使用所以威力自然不及主牌強大。如果塔羅牌可以當咒符使用必定是要用主牌。
而在主牌中，祭祀和女祭祀必然是要用來鎮鬼驅魔的，相比之下，傳說中的女祭祀聖潔高貴更能凈化靈魂，自然在咒符使用方面要勝過領袖作用強大的祭祀。再比如如果內心意志不堅定就可以使用祭祀牌，如果要加強魔法當然使用魔術師，如果想變得徹頭徹尾邪惡，那塔、惡魔和月亮當然是首選，而三者中塔必然加強身體力量，惡魔必然強化黑暗法力，月亮則強化黑暗靈魂。當然了，我並不認為西方的塔羅牌在這裏也能適用，不然剛才那“邪靈退散”也不會效力如此之小，估計只是奇樂隨身攜帶以應付不時之需的。所謂什麽黑魔法也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認為，至於是否存在，不信者大可一笑而過。
這些心理活動我只字未提，對於奇樂的疑問我只回應了一句：“我瞎掰的。”
於是奇樂也不再追究，氣氛又恢覆沈悶。
我偷偷向後瞄著奇樂的一舉一動，卻又覺得這種行為有點羞恥。我是不是開始喜歡他了？這可真不是個好兆頭。他的臉在燭光的恍惚下變幻不定，剛毅、固執、憂慮、孩子氣、自以為是、堅持著一個捉摸不定的信仰，猶如一顆棋子任人擺布。這個人的過去我只能想象、猜測、推斷，這個面容如此精致的人，他究竟執著於什麽？他又對誰唯命是從？
其實完全可以借這個機會名正言順和這個超級大帥哥在一起，反正我沒男生疼沒男生愛，而奇樂剛好和我一起出生入死，但我的性格不允許我沈浸於這種假裝和自欺欺人之中。我也許隨時就會陷進感情這攤渾水不能自拔，所以還是清醒些，不要讓自己傷心的好。
白癡Spirit，你到底在想什麽啊！你這樣胡思亂想能找到線索嗎？清醒下吧笨蛋，這種狀態真丟人！我一邊在心底訓斥自己一邊用力晃晃頭，不料我腳下突然一絆，正晃著頭的我身子跟著一倒，一頭撞到墻壁上。
蠟燭“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我頓時陷入徹頭徹尾的黑暗。
疼死我了。我揉揉頭，今天真是倒黴透頂了。“奇樂……奇樂？”我緊挨著墻壁小聲地喊。
怎麽沒人應答？
這家夥，死到哪裏去了！
我蹲在原地一動不動，這無非是因為奇樂曾經囑咐過我，出了什麽意外要原地待著。但剛剛絆倒我的那個東西又是什麽？是塊石頭？還是……
我雙手胡亂在地上摸索一通，突然右手碰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我一陣心跳加速，趕緊向前探探身子，艱難地把它拽過來。
這應該是個盒子，我用手撫摩一遍猜到的。盒子不是很大，六面有雕刻，手感像木質，我用手掂掂重量，好像也不是很重。出於謹慎我沒試圖打開它，也沒有晃動它聽聽裏面的聲音，這個盒子扔在這樣一個鬼地方連藏都沒藏，分明是算好了有人會發現。
這樣的東西也許危機四伏，我拉開背包拉鏈把盒子放進去，想想又覺得不放心，索性再拿出來放進上衣的內側口袋。這樣總該不會丟了吧？我從背包裏摸出根蠟燭，打算順著墻根先摸出去再說。奇樂一定是趁機溜了，棄我於不顧的家夥，居然還罵我是逃跑冠軍！
“哧——”我劃著一根火柴，即使這樣微弱的光都能刺痛我的眼睛，足可見這房子黑得有多徹底了。我舉著蠟燭四下照照，果然沒看到奇樂。是繼續一個人走完這間屋子還是先出去找奇樂？我又猶豫了一下，權衡利弊，覺得少個人自己在這間鬼屋子裏待實在不安全，還是先出去再說。
我彎著腰向後轉——天知道為什麽我當時要彎著腰，好像低下來就安全些似的——緊挨著墻根走，恨不得變成壁虎貼墻出去。雖然點著蠟燭看不到門在哪，但只走了幾步，應該還沒走出門口太遠。我一邊走一邊豎著耳朵聽，真希望能聽到奇樂的聲音。
“Spirit……Spirit……你在……哪？”
奇樂？！
我的心臟差點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不會吧這麽巧，想什麽來什麽，真的好像是奇樂的聲音從外面某個地方遠遠傳來！不會吧，我不會是幻聽吧！我屏息凝聽，連心跳我都想讓它別出聲。
“Spirit……Spirit……你在……哪？”
真的是奇樂！真的是奇樂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我都快喜極而泣了，張口就要答：“我……”
突然一只手從身後緊緊捂住我的嘴，我一個冷顫，心想這下完了。
20魑魅魍魎1
我一動不動定在那裏，頭也不敢扭。那只冰涼的手此刻還捂在我嘴上。“噓——別回答它。”身後那人在我耳邊說。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奇樂？！”我低聲驚叫。
“是我。”奇樂松開手。
我被弄懵了，這個奇樂在我身後，那剛剛外面那個奇樂是誰？
“外面的那個是——”
“外面那個在冒充我。”他輕聲回答。
“冒充？”我心生狐疑，“怎麽冒充？那他夠厲害，聲音和你居然一模一樣。”
“那是一種鳥，長的像烏鴉，學人聲，勾人魂。你要是剛才回答了它立刻就會追過來吃你的眼睛和心肝！”
“啊？這麽厲害！”我被鎮住了，驚嘆道。
“以前只是聽說有這種鳥，一開始也不相信，沒想到今天還真聽到了。聲音還真和我挺像。”奇樂的語氣好像挺苦悶，我聽得直想笑。“不過你仔細聽仍然能出它的聲音和我有區別。”
那聲音還在呼喚，一只鳥不停叫我，這多詭異。我側耳細聽，發現它無論是聲調還是語速都一直一個樣子，像覆讀機一樣翻來覆去，在這漆黑的夜裏聽上去……我擦了把汗，心想真是太險了。
“可是你剛才去哪兒了？”
“剛才我一直在這裏。”
“啊？可是我沒看到你啊！我還喊你了，你都沒聽到？”
“剛才出現幻覺了，我一直覺得自己在另外一個地方。我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也什麽都沒看到，直到你點燃蠟燭我那種幻覺才消失。”
“喔！那我救了你一命哦！”我很得意。
“是啊，真不幸，欠了你一個人情。”奇樂拍拍我的頭，我一陣心跳加速。
我雖然挺不相信這個理由的，但我還是一副很高興的樣子，這讓我覺得自己很沒智商。我們不約而同照著先前的樣子把最後的半間屋子查看完，我摸摸上衣口袋，那盒子還在，看來我還好沒和奇樂一同出現幻覺。
“奇樂，剛才我被絆了一下。”走出房間我說，這時已經深夜十一點多了。
“我知道，你突然一下子就從我旁邊消失了，我還嚇了一跳。”
什麽叫一下子就消失了，我很郁悶。
“然後我摸到一個盒子。”我說。
“盒子？什麽盒子？”
我打開手電筒先把房間最後照了一遍，什麽東西都沒有，於是我蹲在院子裏，掏出那個盒子，打算仔仔細細觀察一番。
奇樂覺得很好笑，挖苦我說：“餵，你那個樣子怎麽像只猴子。”
我沒搭理他，自顧自擺弄手裏的盒子。盒子呈正方體，全部用槐木制成——這是奇樂說的。真奇怪，我還真很少聽說用槐木做什麽東西的，傳說這東西不是很容易招來一些不好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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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倆直楞楞回過頭去。
18孤村詭事2
正在說話間，身後又響起一陣嘻嘻哈哈的笑聲。
我們倆直楞楞回過頭去。
白棉布上衣。
紅格子裙子。
蝴蝶結。
甩著柳條。
蹦著笑著。
“這這這這是怎麽了，真活見鬼了！”我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奇樂聲音掩飾不住顫抖，“這次你可以看個清楚了。”
我突然轉過身去沖向迎面而來的那笑聲那歌聲，這次我一定要攔下她問問清楚。這個小女孩從哪家來，到哪裏去？為什麽她在不到8分鐘的時間可以跑來三趟？這究竟是個什麽樣的鬼村子，怪裏怪氣的稻草人、詭異的紅裙子小女孩……接下來還要碰到什麽鬼東西，僵屍魂魄還是吸血鬼？
“你要幹什麽？快回來！！”奇樂焦急地喊道。
我伸出手去打算攔下那小女孩，可就在她跑到我面前的時候我突然聽到她唱的歌。那歌詞一直都含含糊糊的以至於這次我才聽得清楚。
沒錯，她正是在唱——《安魂曲》。
這不詳的詭異的曲子如今我又一次聽到，蕭瑟啊蕭瑟，你居然真是在這樣一個鬼村子裏長大的嗎？
我僵住了，手直直伸在那裏動彈不得。我看到她的右眉角，真的……真的有顆紅痣。
更讓我驚訝的是那小女孩已經跑到我面前，她卻完全沒有停止的意思。於是，我居然眼睜睜看著她從我身體裏面——穿過去！
她不是人？
她不是人！
在她穿過我的時候我的心臟一陣緊縮，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小女孩在穿過我身體的瞬間停止了笑聲，她驀地轉過頭來，與此同時我也木訥訥回過頭，正與她四目相對。
她一雙原本水靈靈的大眼睛突然變得空洞無神。
我嘴唇都在顫抖，我甚至沒辦法握起拳頭來，四肢無力，我幾乎失去支撐要摔倒。
奇樂也嚇呆了，居然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再沒了往日的高傲和吸血鬼伯爵一般的冷酷模樣。
我們三個就這麽站著。
一秒。
兩秒。
三秒。
“啊——”
小女孩突然一聲驚叫！
“砰——”
所有我們視力範圍內的門窗都同時大敞開來，像是野獸張開大口，黑暗中危機四伏。
小女孩快速地朝離我們最近的一戶人家奔去，閃身融進黑暗中，再也找尋不見。
我還停留在路中央。
“奇……奇樂……”我艱難地開口說話。感覺剛才的瞬間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擦一擦頭上的冷汗，我幾乎快要虛脫了。
奇樂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過了好半天才喃喃說：“好可怕。”
過去看看？
我一直在心裏反覆念叨著我是個正派人，我此行完全是為了揭開謎團免於其他人再無緣無故死去。我身正自然不怕鬼敲門，這是我心底唯一的安慰。正因為如此我才一直硬撐著沒打退堂鼓，然而其實我現在真的認為自己兇多吉少了，這種不安縈繞在我的心中揮之不去。我甚至有些後悔拉奇樂來了，即使他與此事有關聯，我也不想讓他受到任何他不應受到的傷害。
“你在這裏等我，我過去看看。”我對奇樂說。
“等等！”奇樂拉住我，“來都來了，一起進去。”
他拉著我死不松手，任由我在後面連推帶甩一萬個不願意，最終我還是跟在他後面向黑洞洞的門口走去，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好像一個不小心就會被那黑暗吞噬。
那是什麽？
黑暗中星星點點的光，除此之外我什麽都看不到。
“那是什麽？”奇樂問。
“不知道，怎麽好像螢火蟲一樣在發光？”我也很是奇怪。
“你見過螢火蟲的光這麽持久不滅連忽明忽暗都沒有的？”奇樂嘲諷道。
我生氣地抓起別在腰間的小手電筒，猛地擰亮說：“那你看清楚是什麽啊！”
一束光突然射向屋裏，我和奇樂頓時睜大眼睛。
那是什麽？
我拽著奇樂跌跌撞撞沖出門，沒命向前跑去。
那是什麽？
那都是人！
那閃閃發光的是什麽？
是……人的眼睛！
18孤村詭事3
那閃閃發光的是什麽？
是……人的眼睛！
一屋子的人……一屋子的人齊刷刷將頭扭向門口，沒有五官沒有面孔沒有身子沒有四肢，這些所有的在他們身上都是一團漆黑，黑得那麽均勻，黑得如同魅影。
除了一雙雙眼睛。
那些眼睛呆滯、茫然望著門口，直直望著我們。
他們究竟是什麽？！
他們的眼睛在發光。
我很害怕，我突然想起木子三說過我的眼睛在黑暗中也很亮。原來眼睛發亮竟是這麽恐怖的事情，尤其是除了眼睛你什麽都看不到。為什麽我的眼睛會發光？難道我和他們屬於同一類？難道我在黑暗中也沒有面孔沒有五官只是一團黑糊糊的影子嗎？
“Spirit，快停下！”奇樂在後面用力扯著我，扳著我的肩膀。
“奇樂你快看看我的鼻子耳朵在不在！還有……還有我的嘴！我的眼睛是不是會發光？！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我拼命搖著奇樂。
“你瘋了嗎？鎮定一點！怎麽了，出什麽事了？你的鼻子還在，耳朵也好好的，能聽得到我說話。你的嘴巴剛才還在動呢！”
“那我的眼睛呢？我的眼睛是不是和剛才那些東西一樣發光？”
“發光？”奇樂彎下腰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半天，“你的眼睛是很亮啊！”
“啊？！完了……”我一下子癱倒。
“到底怎麽了？”奇樂扶住我，迷茫不止。
“我……我的眼睛真的在發……發光……”
“你在說什麽啊！什麽發光！我是說你的眼睛很亮！哪有說發光！”奇樂很鄙夷我聽力不濟。他從口袋裏摸出一面鏡子，“自己照！”
我搶過來仔細端詳一陣，我的五官的確還在，我的臉因為驚嚇變得慘白，我的眼睛亮晶晶的，但不同於剛才那些東西，那些像小燈泡一樣的東西。
我松了口氣，隨後又為剛才自己的驚慌而感到羞愧，我尷尬地問：“剛才那些東西是什麽？”
“是冤魂。”
“哦，嚇死我了。”
“不用擔心，他們被封在門裏了，出不來。”
奇樂仍舊一臉鄙夷，我只好再次尷尬地說：“噢，嚇死我了。”
“你啊——”奇樂沒好氣地瞪我一眼，“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有這種潛質，簡直是逃跑王！一遇到危險就狂奔得像只兔子，每次都這樣，我真是服了你了！”
“遇到危險不跑的是傻子。”我在心底咕噥了一句。
“那這些冤魂是怎麽形成的？”
“應該是集體暴斃吧！比如集體突發傳染病、集體自殺等等。我們在這村子繞了這麽久都沒見個像樣的活人，可能這個村子真的沒人了，這兒真有什麽問題。”奇樂分析。
我跟著奇樂漫無目的向前走去，那些冤魂果然一個都沒跟上來。村子又恢覆了死寂，沒一點聲音。
“我們這是要去哪？”我奇怪地問。
“找找看這有沒有什麽大家族，比如大戶人家，大財主家。”
“你怎麽會知道這裏有這種人家？”
他極為冷淡但其實壓根掩飾不住得意地說：“我可是個占蔔師！”
占蔔師怎麽了？占蔔師剛才看到那小女鬼還不是跟我一樣慌！嚇得臉慘白的真不知道是誰！擺什麽臭架子！我跟在他身後憤憤地想。
不知何時，我突然覺得背後多了一雙眼睛，目光直刺我的脊背。我幾次扭頭看都沒看到個鬼影，於是我漸漸慢下來，聽著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我手插進口袋摸出一枚古香古色的小鏡子。
這其實是剛才奇樂給我的那枚鏡子，直覺告訴我奇樂不會像個女人一樣隨身攜帶鏡子臭美的，所以這鏡子肯定另有他用。鏡子的裝飾有些古怪，我突然聯想到照妖鏡。如果後面那個東西真的不是我的幻覺，說不定我可以看到那是什麽。
奇樂還執著往前走著，絲毫沒註意後面折騰的我。那種感覺又來了，身後的東西如影隨形般的緊緊跟著我。我漫不經心舉起鏡子，透過它往身後看去。
真的有人跟蹤！
我驀地轉過頭去。
18孤村詭事4
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正跟在我們身後，不聲不響地。當我看到他的時候，他萬分狡黠地笑了一下，那神色我竟然十分熟悉。
“你是誰？”我問。
他並不理會我，只是超過我跟在奇樂後面。
奇樂還一直往前走。
那人也跟在後面大步地走。
我突然覺得那人走路姿勢很眼熟，甩手的幅度、步子的大小，甚至包括時不時用手摸一下鼻子，這不正是我的習慣動作嗎？
這個人，他在學我？
我已經落了好遠了，奇樂卻還壓根沒發現我已不在他身後。難道這個人模仿我就是為了代替我跟在奇樂身後？我急急忙忙攆上去。
“你這個家夥，你要幹什麽？！”我一跺腳大喊道。
奇樂驚訝地扭過頭來，與那男子四目相對。
那男子盯了一會兒奇樂又轉身看看我，突然跳到旁邊。
“你這個家夥，你要幹什麽？！”他一跺腳大喊道，那動作分明與我一模一樣。
我頓時啞口無言，我看到他的表情好像就看到了我自己的表情，那張陌生面孔上無一不反應著我此刻的心理：驚恐、迷茫，還有羞怒。這一定是個變態！你見過哪個男人學女孩子的表情動作的？光是無緣無故地捏著嗓子來說話，你也會認為這是個變態，可我並不知道他甚至比變態還恐怖。
“餵，你是幹什麽的？”奇樂邊朝我走邊問這個人。
“餵，你是幹什麽的？”那人還學。他一樣邊說邊往這邊走，一臉的慍怒。
我突然覺得這個人極其危險，我本能向後一退，質問道：“這樣學人有意思嗎？”
那人楞了一下，隨後尖笑起來：“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有意思……哈哈……真好玩！”
這笑聲像我們最初碰到的稻草人，又像我們隨後碰到的紅裙子女孩兒，我慌忙捂起耳朵大喊：“瘋子！你除了會模仿還會不會別的？！”
“會啊！”那男人突然停止了笑，鄭重其事地點點頭。然後他一步步走過來，目光越發寒冷。
“我還會——”他的手中突然寒光一閃，“我還會殺人！”
那人的匕首已刺向我的心臟，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下我竟然忘記了左躲右閃，眼睜睜看著那刀子劃破我的衣服，劃傷我的皮膚，甚至……
“傻了你？”奇樂突然趕上來一把推開我，另一只手握緊那人手腕用力向下按。我被推得坐到路旁，這下可摔得不輕。
“邪靈退散！”奇樂手裏變魔術般抽出一張黑色的塔羅牌，正壓在那男人的胸口。那男人居然向後退幾步，險些摔倒。我還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鎮鬼符，稀奇得居然痛也忘了、怕也忘了。
“快走！”奇樂一下子把我拽起來狂奔，我感覺胳膊都要斷了。
兩邊破敗的房屋、幹枯的樹木、叢生的雜草一一向後退去，我都不知道這是往哪兒跑，本來我就不辨方向。奇樂邊跑邊抱怨：“讓你明天再來你不聽，非要晚上來！這下可好，撞了鬼窩不說，差點命都沒了！”
我都沒勁兒說話了，任由奇樂一路絮叨。突然我聽到身後又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艱難回頭一看，那男人已然四肢僵硬追趕過來，手裏還舉著剛才那把森森的匕首。
“又……又來了……”我上氣不接下氣地提醒奇樂。
“快躲起來！”奇樂突然右拐一下，兩邊頓時空曠起來，民房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棟獨門獨院的大宅子。相比其他房舍的簡陋，這戶可算得上是奢侈了。只是這房子有些突兀，好像突然從平地裏冒出來一樣，與周圍格格不入。這樣的獨門獨院門口甚至還設了兩座石獸，那石獸俯首帖耳、齜牙咧嘴的樣子我還真看不出是個什麽動物。
“財主家？”我開玩笑地說。我都奇怪，眼看著都在逃亡了我怎麽還一副開玩笑的死樣子。
奇樂理都不理我，推開紅漆剝落了的大門，毫不猶豫就走了進去。
19奇樂消失了1
我從推開門的那一剎那起就很不喜歡這宅子，覺得太不真實了。
我在外面探頭探腦看到奇樂正站在院子正中央，而身後那粗重雜亂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慌亂之下我趕緊跨進去，一不留神還被那高門檻給絆了一下，很是狼狽。
“你能不能不這麽冒失？”奇樂頭也不回。
我吐吐舌頭跟了上去，站在院子中央四處打量。
我對房屋什麽的從來沒研究，也不明白這是個什麽風格的建築。說它是四合院吧，倒比四合院高出一層，規模也更大一些。我數了一下，一樓三個房間，正對大門有一間，左右各一間，二樓布局同一樓一樣。院子裏除了一條碎石小徑從門口直通到我們對面開著門的那間屋子，其餘任何修飾都沒有了，還真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
我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受，破敗？不全是。蕭條？也有點。安靜？從來到這個鬼村子我就一直覺得太過安靜了。這戶人家同樣一個人影都沒有，我並沒覺得有什麽陰冷之感，甚至更確切點，我都不知道自己感覺到了什麽。
那男人，噢，是那“男鬼”終於跟上了我們，他在門口發出“咣”的一聲。我嚇了一跳，忙扭頭看去，那“男鬼”在門口只向裏一張望就一陣驚懼，連匕首都不要了便落荒而逃。
這房子有什麽蹊蹺？
“剛才那個東西是邪靈。”
“啊……我知道。我聽到你說什麽‘邪靈退散’了。”
“嗯。”奇樂往前走了幾步，我急忙跟上。有一陣子我覺得很奇怪，好像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奇樂便帶領著我一直走，我完全成了跟班的。我越來越迷惑於這鬼、這邪靈、這孤村究竟是怎麽回事，我的疑問不停增加，解決的卻沒有幾個，甚至於就這一絲剛剛生成的疑惑都因為更好奇那擊退邪靈所使用的塔羅牌而給拋到腦後了。
“那個你剛才用的是塔羅牌？”
“對。”
“那不是很稀罕？我從來沒見過用塔羅牌當鎮鬼符的！”
奇樂扭過頭來，面無表情地說：“少見多怪。”
樓梯在正對面那堵墻與左墻交叉的拐角處——直到此刻我才發現不分東南西北的壞處，我描述起格局來相當困難。我正打算招呼奇樂從一樓正對著我們的那間大屋子開始參觀，奇樂卻徑直走向旁邊說：“我們先從這些地方看起。”
“為什麽？”我本想反對，但看奇樂壓根沒有和我商量的意思，我只好把話又硬生生咽回去。
先來就是左手邊這間房。房門相當老式，你應該想象得出那種門吧，木制、有鏤空、門口有道矮門檻。我想起什麽什麽《大宅門》、《喬家大院》諸如此類電視劇裏應該都有類似的門窗。奇樂走過去擡起手，猶豫了一下，推開門。
黑洞洞，一股陳腐氣飄出來，嗆了我一下。我正準備打手電筒，奇樂卻突然制止我說：“點蠟燭吧。”
“為什麽點蠟燭？”
“這麽古舊的一間房，你用手電筒多別扭。”
居然還有這種說法，我真是長見識了。
奇樂點起一根蠟燭拉著我小心翼翼走了進去。能見度總是固定在被照亮的前方一米左右，蠟燭搖曳不定，仿佛隨時要被黑暗吞噬。我有種錯覺，這空蕩蕩的房間讓我感到窒息。
“這好像是間空房。”
“我們繞墻一圈走走試試！”奇樂從門口開始左轉，一手舉著蠟燭，一手扶著旁邊墻壁，“你手搭在我肩上，另一只手也摸著墻，如果出了什麽意外就站在原地不要動！”
19奇樂消失了2
“我們繞墻一圈走走試試！”奇樂從門口開始左轉，一手舉著蠟燭，一手扶著旁邊墻壁，“你手搭在我肩上，另一只手也摸著墻，如果出了什麽意外就站在原地不要動！”
“好……”我乖乖擡起右手搭在奇樂肩上，左手按緊墻壁。墻面很涼很潮濕，當我放手上去時我甚至打了個冷戰。
“別怕，我在這兒。”大概是覺察到了我的不安，奇樂突然溫柔地說，隨後我覺得右手一松，他往前走了一步。
我一直在猜想這間房是幹什麽用的，是書房？是臥房？是儲物間？但無論是什麽，它總該有些家具，譬如一張桌子，譬如一把椅子。但我們已經走完了一面墻壁，卻什麽都沒摸到。奇樂盡可能把蠟燭往我們身旁伸得遠些，可除了那僅有的一絲昏黃下的一片空落之外，再向裏仍舊是望不到頭的漆黑。
“這房子有多大？”
“不知道，別說話！”
我很是郁悶，我得承認我是沒話找話說，但這總比一陣死寂好。奇樂走起路來像只貓，加上我們都屏著呼吸，自然安靜無比。好吧我不說話，我繼續跟著他模糊的背影向未知走去。
突然我覺得右肩一沈，像是有什麽東西重重砸了上來，之後這種重壓感就一直未消失。走了幾步之後我甚至覺得一陣寒意沁入我的胳膊，糟了，我被什麽東西搭了肩膀！我頓時變得不知所措，回頭看看？萬一它一口咬斷我的脖子怎麽辦？告訴奇樂？萬一這東西怒了從背後攻擊我怎麽辦？怎麽辦？這可怎麽辦！我從來沒遇到過緊跟在身後的危險，而今天卻接二連三地遭遇。我額頭上一層冷汗，手都開始不聽使喚地微微顫抖。
“你怎麽了？你手上怎麽全是汗啊？我衣服都濕了！”奇樂的聲音從前面傳過來。
“我……”話剛到嘴邊我又給咽了回去。該怎麽說？說我後面有人跟著？那它會不會瞬間就把我弄死？怎麽說才能告訴他我後面有個東西搭著我的肩膀？我的大腦飛速旋轉，斟酌半天終於聲音發顫地說：“奇……奇樂啊……你小時候有沒有……有玩過……開……火車……”
奇樂一下子停住了，手裏的蠟燭晃了一下險些滅掉。
“你……”他本能想轉過頭來，卻不知想起什麽只是謹慎向後瞥了一眼，“你的註意力永遠都要在我身上，不要讓危險混淆了你的思緒。”他輕聲說，隨後又打算向前走。
他聽懂了我的意思，我也明白了此刻要一直往前走，千萬不能回頭。可是如果你的肩上有只揮之不去的手，你還能裝作若無其事嗎？
“奇樂，我害怕。”我坦然地說。我的聲音在這黑洞洞的房間裏甚至形成了回音。
有那麽一兩分鐘的沈默，我們停在原地，奇樂一動不動。
“……向前走，握著我的手腕別松開。”奇樂的聲音終於再次傳來。
我乖乖向前一步走，死死抓住他的手腕，這時我感到肩上突然松了一下，緊接著有個聲音在我耳邊耳語道：“我……還會再回來的。”
我驀地扭過頭去，一團漆黑，什麽都看不到。
它消失了。為什麽？因為害怕奇樂？因為我得到了保護？因為我執意不回頭？還是因為它無從下手？
“他走了。”過了半晌我才回過神來。
“那我們也走。”蠟燭又開始晃動，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
19奇樂消失了3
於是我死死握緊奇樂的手腕，這樣我或許會更安全些。我再也感受不到那潮濕陰冷的墻壁，可我總覺得這樣有些不妥。Spirit你是來幹什麽的？你是來調查的！你不能錯過一點蛛絲馬跡，而如今你卻縮在奇樂身邊！這樣下去你會喪失多少可能發現線索的機會，你可真是個膽小鬼！廢物，你太沒用了！
一通自責讓我恢覆了勇氣，我平伸著右手試圖在身旁的黑暗中觸摸到什麽。然而走完剩下的大半圈我們都一無所獲，這是間空房，空得很徹底。當然，如果有些什麽東西的話，那它或許只能藏在我們碰不到的房頂上。
天已經黑透了，但我仍能依稀辨出門的位置，屋外總是比室內更亮一些。終於出了門，我長舒一口氣。奇樂吹滅蠟燭拿出手電筒，一束光頓時穿透空房的黑暗。
“你這是幹嗎？”我很是不解。
“看看有沒有什麽遺漏。”奇樂四下照照，又照了照房頂。房間挺高，屋頂似乎沒什麽地方可以掩藏東西，除非在水泥上破個洞出來。
“可是你不是說不能用手電筒……”
“有些東西，特別是當你覺得這些東西很古舊，那就不要在你探究它之前用現代化的東西先接觸它，這樣可能會破壞一些你還未接觸到的那些殘留下來脆弱不堪的線索。而當你從中得到了那些隨時都可能消失的古老的線索之後，你就可以借助一些現代化的東西來使你看得更明白，這是因為能留給你我線索的東西不光是過去，還有現在。”
這話說得很迂回，但我總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實直白一些就是比如一間古宅裏有些什麽殘留的影像之類，你用手電筒一照它們就被破壞了再也不能出現了，這聽上去似乎有些道理。
“還有，如果一所宅子裏有正房和偏房之分——我是說房屋格局不是說人——那你最好先從偏房看起。”
“這又是為什麽？”
“正房的東西可能會很重要，但並不一定完整。如果它是殘缺的，那補充它的東西極有可能藏在相對次要的地方。”我真是服了奇樂了，這都是些什麽歪理邪說啊！
“怎麽，你不信？”交談間我們已經走到樓梯口，奇樂特鄙夷地瞟我一眼，好像在看只無知的怪物。
“信——信——當然信！不信我怎麽跟你上樓來了。”
“那是自然，除非你不想活著回去。”
自戀狂！我在心底怒吼，揮起拳頭沖著他的背影就是虛幻的一拳，還甩甩手裝作打得很結實的樣子。
在奇樂的建議下我們把正對大門的那間房留到最後再查看，但我們“參觀”的隊形有了變化，我代替奇樂手舉蠟燭走前面，奇樂跟在我身後搭著我肩膀。我就不信了，這樣還有人敢在打我肩膀的主意？那鬼東西要搭也去搭奇樂的肩膀好了！
就這樣我們走完了左手兩間房，二樓中間房和右上一間房。但毫無所獲，四間空屋子。我真搞不懂怎麽會有這麽座空得徹底的大宅子，我覺得我甚至每一條墻縫都摸了摸，連只螞蟻我都能給搜出來。我都要洩氣了，走在前面嘟嘟囔囔地抱怨。
“你哼唧什麽！說不定最後的這房間就會有什麽你想找的東西呢！”
“那是自然，我也知道要有肯定在這間裏了，因為前面都沒有！”我看看表，沮喪地說，“都晚上十點半了，累死累活的什麽都沒有發現。怎麽可能這麽巧，東西都藏在最後？”
“你究竟是想找到些什麽呢？”奇樂突然問。
我也楞了，是啊，我究竟想找些什麽——一本日記？一張紙片？一把梳子？一面鏡子？我不知道我在尋找什麽，只是我覺得我總得找到些什麽。一定能找到些什麽，一定要找到些什麽！
帶著這個信念我邁進最後一間偏房。
仍是黑，無邊無際地黑。
這裏會不會有什麽東西在等待我？等著重見天日？
19奇樂消失了4
我越發小心緊張起來，墻壁上一個小小的突起我都停下來研究半天。我移動很緩慢，汗水不知什麽時候布滿我的全身。
“奇樂，你用的塔羅牌是哪張？是不是女祭祀？”我突然問道。長時間的沈默導致我的聲音都有些走調了，奇樂被嚇了一跳，放在我肩上的手又抖了一下。
“嚇死我了，別突然說話！”他一定很慍怒。
“拜托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我話那麽少就算我開口之前先提醒一句‘餵，我要說話了！’不也一樣能嚇到你嗎？我也不想猛地說話好不好，但我總不能連個問題都不問吧！”
奇樂用力捏一下我的肩膀以示憤怒，我痛得直咧嘴，心說這家夥以後絕對是個家庭暴力狂。
“是女祭祀，你是怎麽知道的？”
小看我！塔羅牌共七十八張，包括二十二張大阿爾克納牌和五十六張小阿爾克納牌，也就是二十二張主牌和五十六張副牌。主牌中司財富、司智慧、司戰鬥、司抉擇、司黑暗力量、司未來等者皆有之。副牌則分為聖杯、權杖、寶劍、錢幣四騎士，由於是配合主牌使用所以威力自然不及主牌強大。如果塔羅牌可以當咒符使用必定是要用主牌。
而在主牌中，祭祀和女祭祀必然是要用來鎮鬼驅魔的，相比之下，傳說中的女祭祀聖潔高貴更能凈化靈魂，自然在咒符使用方面要勝過領袖作用強大的祭祀。再比如如果內心意志不堅定就可以使用祭祀牌，如果要加強魔法當然使用魔術師，如果想變得徹頭徹尾邪惡，那塔、惡魔和月亮當然是首選，而三者中塔必然加強身體力量，惡魔必然強化黑暗法力，月亮則強化黑暗靈魂。當然了，我並不認為西方的塔羅牌在這裏也能適用，不然剛才那“邪靈退散”也不會效力如此之小，估計只是奇樂隨身攜帶以應付不時之需的。所謂什麽黑魔法也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認為，至於是否存在，不信者大可一笑而過。
這些心理活動我只字未提，對於奇樂的疑問我只回應了一句：“我瞎掰的。”
於是奇樂也不再追究，氣氛又恢覆沈悶。
我偷偷向後瞄著奇樂的一舉一動，卻又覺得這種行為有點羞恥。我是不是開始喜歡他了？這可真不是個好兆頭。他的臉在燭光的恍惚下變幻不定，剛毅、固執、憂慮、孩子氣、自以為是、堅持著一個捉摸不定的信仰，猶如一顆棋子任人擺布。這個人的過去我只能想象、猜測、推斷，這個面容如此精致的人，他究竟執著於什麽？他又對誰唯命是從？
其實完全可以借這個機會名正言順和這個超級大帥哥在一起，反正我沒男生疼沒男生愛，而奇樂剛好和我一起出生入死，但我的性格不允許我沈浸於這種假裝和自欺欺人之中。我也許隨時就會陷進感情這攤渾水不能自拔，所以還是清醒些，不要讓自己傷心的好。
白癡Spirit，你到底在想什麽啊！你這樣胡思亂想能找到線索嗎？清醒下吧笨蛋，這種狀態真丟人！我一邊在心底訓斥自己一邊用力晃晃頭，不料我腳下突然一絆，正晃著頭的我身子跟著一倒，一頭撞到墻壁上。
蠟燭“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我頓時陷入徹頭徹尾的黑暗。
疼死我了。我揉揉頭，今天真是倒黴透頂了。“奇樂……奇樂？”我緊挨著墻壁小聲地喊。
怎麽沒人應答？
這家夥，死到哪裏去了！
我蹲在原地一動不動，這無非是因為奇樂曾經囑咐過我，出了什麽意外要原地待著。但剛剛絆倒我的那個東西又是什麽？是塊石頭？還是……
我雙手胡亂在地上摸索一通，突然右手碰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我一陣心跳加速，趕緊向前探探身子，艱難地把它拽過來。
這應該是個盒子，我用手撫摩一遍猜到的。盒子不是很大，六面有雕刻，手感像木質，我用手掂掂重量，好像也不是很重。出於謹慎我沒試圖打開它，也沒有晃動它聽聽裏面的聲音，這個盒子扔在這樣一個鬼地方連藏都沒藏，分明是算好了有人會發現。
這樣的東西也許危機四伏，我拉開背包拉鏈把盒子放進去，想想又覺得不放心，索性再拿出來放進上衣的內側口袋。這樣總該不會丟了吧？我從背包裏摸出根蠟燭，打算順著墻根先摸出去再說。奇樂一定是趁機溜了，棄我於不顧的家夥，居然還罵我是逃跑冠軍！
“哧——”我劃著一根火柴，即使這樣微弱的光都能刺痛我的眼睛，足可見這房子黑得有多徹底了。我舉著蠟燭四下照照，果然沒看到奇樂。是繼續一個人走完這間屋子還是先出去找奇樂？我又猶豫了一下，權衡利弊，覺得少個人自己在這間鬼屋子裏待實在不安全，還是先出去再說。
我彎著腰向後轉——天知道為什麽我當時要彎著腰，好像低下來就安全些似的——緊挨著墻根走，恨不得變成壁虎貼墻出去。雖然點著蠟燭看不到門在哪，但只走了幾步，應該還沒走出門口太遠。我一邊走一邊豎著耳朵聽，真希望能聽到奇樂的聲音。
“Spirit……Spirit……你在……哪？”
奇樂？！
我的心臟差點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不會吧這麽巧，想什麽來什麽，真的好像是奇樂的聲音從外面某個地方遠遠傳來！不會吧，我不會是幻聽吧！我屏息凝聽，連心跳我都想讓它別出聲。
“Spirit……Spirit……你在……哪？”
真的是奇樂！真的是奇樂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我都快喜極而泣了，張口就要答：“我……”
突然一只手從身後緊緊捂住我的嘴，我一個冷顫，心想這下完了。
20魑魅魍魎1
我一動不動定在那裏，頭也不敢扭。那只冰涼的手此刻還捂在我嘴上。“噓——別回答它。”身後那人在我耳邊說。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奇樂？！”我低聲驚叫。
“是我。”奇樂松開手。
我被弄懵了，這個奇樂在我身後，那剛剛外面那個奇樂是誰？
“外面的那個是——”
“外面那個在冒充我。”他輕聲回答。
“冒充？”我心生狐疑，“怎麽冒充？那他夠厲害，聲音和你居然一模一樣。”
“那是一種鳥，長的像烏鴉，學人聲，勾人魂。你要是剛才回答了它立刻就會追過來吃你的眼睛和心肝！”
“啊？這麽厲害！”我被鎮住了，驚嘆道。
“以前只是聽說有這種鳥，一開始也不相信，沒想到今天還真聽到了。聲音還真和我挺像。”奇樂的語氣好像挺苦悶，我聽得直想笑。“不過你仔細聽仍然能出它的聲音和我有區別。”
那聲音還在呼喚，一只鳥不停叫我，這多詭異。我側耳細聽，發現它無論是聲調還是語速都一直一個樣子，像覆讀機一樣翻來覆去，在這漆黑的夜裏聽上去……我擦了把汗，心想真是太險了。
“可是你剛才去哪兒了？”
“剛才我一直在這裏。”
“啊？可是我沒看到你啊！我還喊你了，你都沒聽到？”
“剛才出現幻覺了，我一直覺得自己在另外一個地方。我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也什麽都沒看到，直到你點燃蠟燭我那種幻覺才消失。”
“喔！那我救了你一命哦！”我很得意。
“是啊，真不幸，欠了你一個人情。”奇樂拍拍我的頭，我一陣心跳加速。
我雖然挺不相信這個理由的，但我還是一副很高興的樣子，這讓我覺得自己很沒智商。我們不約而同照著先前的樣子把最後的半間屋子查看完，我摸摸上衣口袋，那盒子還在，看來我還好沒和奇樂一同出現幻覺。
“奇樂，剛才我被絆了一下。”走出房間我說，這時已經深夜十一點多了。
“我知道，你突然一下子就從我旁邊消失了，我還嚇了一跳。”
什麽叫一下子就消失了，我很郁悶。
“然後我摸到一個盒子。”我說。
“盒子？什麽盒子？”
我打開手電筒先把房間最後照了一遍，什麽東西都沒有，於是我蹲在院子裏，掏出那個盒子，打算仔仔細細觀察一番。
奇樂覺得很好笑，挖苦我說：“餵，你那個樣子怎麽像只猴子。”
我沒搭理他，自顧自擺弄手裏的盒子。盒子呈正方體，全部用槐木制成——這是奇樂說的。真奇怪，我還真很少聽說用槐木做什麽東西的，傳說這東西不是很容易招來一些不好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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